不知和那场争议是否有关,最近关于方言的讨论特别多。近日有专家感慨:“如果不加重视,再过若干年,上海话可以申请为文化遗产了!”因而提议成立“全国方言电视频道”。（2月18日《新闻晚报》）文化学者王晓渔在东方早报撰文表示赞赏,认为开设方言电视频道可以对保持文化的多样性起到非常积极的作用。我倒不是反对开设方言电视频道。虽说国内专门的方言频道很少,但各类方言电视栏目却早就遍地开花、蔚然成风了。我只是觉得,动辄称方言特别像粤语、沪语（吴语）、闽南语等大方言濒临消亡,有些搞笑。这不过是一个伪命题。我想只要在上海哪怕呆上半年,也会得出相反的结论。随便上哪一站地铁,都能够听到许多本地人在用方言交流。实际上,与其说有些人感到上海话在沦亡,不如说这是部分操方言的人逐渐产生了不适感。以前彼此碰面都用方言,现在因为有“其他人”在场而不得不说普通话,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可想想,如今上海外来人口有多少,又有多少人能够学会上海方言？在不同方言区的人群日渐增多、相互交流非常密切现状下,人们越来越多地使用普通话,这不仅不是非正常现象,还是一个必然的趋势。这种文化和语言的冲突和融合,上海近代史上就发生过,其实也一直都在进行。今日的上海方言,其实也融合过不少其他方言和外来语言——众所周知,上海话里包括不少从英语演化而来的“洋泾浜”语言。上海人出身的著名闾丘露薇讲过,当年她去香港工作,因为“形势所逼”,不得不尽快学会广东话;而现在那些到香港工作的内地人特别是海归,会听会讲广东话的人越来越少,如果问对方为何不学,人家反倒瞪大眼睛看着你——有必要吗？她说:“同样是这十年的时间,香港也改变了,歧视的眼光越来越少,相反,香港人开始很努力地学习普通话。”同样情况,在上海也在发生。通过提倡方言来保持文化的多样性,这话原本不差,只不过在我看来,更应该做的是抢救那些真正濒临消亡的少数民族语言,而不是针对上海话、广东话、闽南话这些强势的汉语方言。这些方言的存续至少目前看来完全不成问题。相反的,在这些方言地域中所存在的问题,正如晓渔先生所指出的,恰恰在于该说普通话的地方（他特别指的是公共行*和公共服务场所）,时时碰上方言。而我认为,在所有公共空间原则上都应推广普通话,否则就可能会产生地域歧视问题。也就是说,不仅在行*和公共服务场所,像书店、会场、学校等地方,也该以普通话为主。这么来看,办个方言电视频道专门为本地人服务,虽说亦无不可,事实上还是可能会让其他人感到不快。特别是,假如电视台有公共财*上的投入,也就是说那些钱不但有本地人而且还有外来人士的纳税贡献,这就容易引起争议了。而即便这个问题能够避开,方言电视台也未必能对保持文化多样性产生多少积极作用。我是讲闽南语的,但在老家看方言电视节目,却不觉得那就是我的“母语”。大家都知道,方言这东西颇为神奇,有时候隔一个村讲的方言就有不同之处。往大了说,泉州、厦门、漳州以及台湾等地虽然同属于闽南语系,彼此大体也能够听懂对方,但很多习惯用语和腔调其实大不一样。浙南一带也有讲闽南话的,据说那里的话连地道闽南人都听得很吃力了。这种情形各地都差不多。那么,开办一个方言电视频道要以哪种更小的“次方言区”为正宗呢？一般情形会是以“市区方言”为准,可这不也等于在消灭本方言区内的文化多样性？小孩从小学电视方言说话,到最后很可能就是谁也不知道他讲的是什么方言了。当然,我这么说依然不是为了反对开设方言频道,而是想指出以此来保持文化多样性,不过又是一个伪命题。开设方言频道真正能起到的作用,就是让当地人群听起来亲切一点,顶多更有归属感一些;归根结底,这可能更多的是一种市场营销策略。浙江杭州 魏英杰
*海波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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